翌日一早，吃了早飯，三人便開始上山。

峨眉山很高，姝姝堅持自己走，舒薪走的氣喘籲籲，沈多旺不是還扶一下，姝姝卻走到很平靜。

小小年紀的她已經明白，從上山第一步開始就是考驗了。

所以每一步都走的很穩。

不急不緩。

舒薪自問，她做不到姝姝這樣子。

這個孩子，小小年紀，心裏藏了太多秘密，也悄悄的肩負了很多很多。

峨眉山閃點叫絕塵庵，掌門師太叫絕心，絕心師太早已經得知山下來了個小姑娘，要來學武。

她和沈多旺有些交情，沈多旺帶來的人，她自然要收下。

尤其是這個孩子，聽說自己走上來的。

絕心便更加看中幾分。

“師太，師祖說那個上山的來小姑娘，她要收為入室弟子，還請你安排一二，讓她的親人看見她拜師之後，再離去！”

絕心聞言錯愕了一下。

師祖那是她的師傅，而那小姑娘從她的徒弟變成了小師妹，絕心不免失笑。

“你回去和師父說，我這邊去安排！”

“是！”

此刻，山頂最高處，一身白衣的老尼看著山下上來的三人。

人生便是如此多的奇異。

那三人，一人身有紫龍真氣，另兩人卻有紫鳳鸞氣。

本是匿藏不顯的命格，卻因為那外來的紫薇星宿，瞬間沖破了雲霄，如蒙塵明珠，光華突生。

如今這天下戰亂四起，到底是該歸於平靜，讓百姓得以喘息，休養生息了。

舒薪靠在沈多旺懷中，一個勁的喘氣。

沈多旺和姝姝倒是一點事情都沒有。

沈多旺把水囊拿出來打開遞到舒薪嘴邊，“喝一口吧！”

舒薪就著含了一口，輕輕的吞下去，才說道，“下山可怎麽辦？”

“我背你！”

舒薪聞言，瞪了沈多旺一眼。

“小尼歡迎三位光了絕塵庵！”

姝姝看著面前的小尼，微微一笑。

舒薪也點點頭。

倒是沈多旺遞上了名帖。

“師太已經恭候多時，三位請隨小尼來！”

姝姝走在了前面，舒薪瞧著，頓時心酸無比。

跟著進入了一間禪房。

絕心看著沈多旺笑道，“多年不見，大將軍還記得貧尼，是貧尼之幸！”

“前來叨擾，還望師太海涵！”沈多旺抱拳行禮。

倒是恭敬的緊。

絕心笑，看著姝姝，第一眼，她便很喜歡這孩子。

要不是師父看中，要收為入室弟子，她也不會虧待她的。

“大將軍言重了，大將軍為絕塵庵帶來如此好的一個弟子，是絕塵庵之幸，只是這孩子另有去處！”

“……”沈多旺不解。

“師父派人來傳話，她老人家要收這個孩子為入室關門弟子，以後她便貧尼的小師妹了！”

沈多旺錯愕之下倒是大喜。

想不到姝姝竟有這般機遇。

絕塵庵的開山祖師絕塵師太，那可是武林數一數二的高手，真真正正的醫毒雙修，據說更有參破天機只大本領。

卻不想看中了姝姝。

從姝姝成為絕塵師太的弟子開始，她的身份便已經不一般。

“師太，香案已經準備好，師尊已經過來了！”

絕心笑，“請！”

舒薪點頭。

她舍不得姝姝。

可看沈多旺的樣子，姝姝似乎有大機遇，她作為姐姐是希望姝姝好的。

更是不敢開口，怕開口就會哭出來。

一只小手緊緊的握住她，舒薪低頭便看見了姝姝關心的小臉。

“大姐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不要難過！”

舒薪抿唇，努力一笑，“我沒有難過哦，真的！”

只是心裏不舒服罷了。

當舒薪看見那一襲白衣的絕塵師太時，仿佛看到了世外仙人一般。

倒也不那麽糾結了。

“姝姝，去拜見師父！”沈多旺出聲提醒。

姝姝看了看沈多旺，又看向舒薪。

這會子，若是舒薪喊她回家，她會走。

她最聽大姐的話。

舒薪微微含笑，蹲下身認認真真給姝姝整理了衣裳，又給她整理了頭發，溫柔低語，“姝姝，去吧！”

姝姝點頭，走到絕塵師太跟前跪下，“徒兒拜見師父！”

絕塵師太頷首，手中拂塵一掃，從姝姝頭上掃過，已是掃了她前塵晦氣，後世之憂。

但姝姝紅塵未斷，是不可能入絕塵庵的。

絕塵師太淡淡說道，“以後你便是我俗家關門入室弟子，就叫絕姝，小名還是叫姝姝！”

“是！”

姝姝叩拜。

絕塵師太頷首，伸手扶了一下，“姝姝，起來吧！”

又看向舒薪、沈多旺，“二位，既然人已經送到，我也就不留二位了，請下山吧！”

舒薪聞言，咬緊嘴唇。

姝姝倒是恭恭敬敬的問道，“師父，我能不能送送姐姐和沈大哥？”

“可，去吧！”

重情重義的小姑娘，誰都喜歡的。

她要的也不是絕情絕義、六親不認之人。

姝姝送舒薪到了山門口，微微紅了眼眶，“大姐，回去的路上你萬事小心，我會乖乖的，你和娘，二姐、三姐，小弟、幺妹等我回來看你們！”

舒薪點頭。

伸手抱了抱姝姝，轉身就朝山下走。

眼淚不停的落下。

沈多旺看著離去的舒薪，蹲下身朝姝姝說道，“你大姐她舍不得你，不想你看見她哭，姝姝要聽話，沈大哥隔幾個月就會來看你一次！”

“沈大哥，你要好好對姐姐，她太苦太累了，不要欺負她！”

“嗯！”

沈多旺點頭。

到底舍不得這麽可愛懂事的小姑娘。

起身去追舒薪。

姝姝就站在原地，看著舒薪、沈多旺越走越遠。

眼淚才一下子滾出眼眶。

絕塵走到姝姝身邊，低低出聲，“你現在後悔去追還來得及！”

姝姝擡頭，看著絕塵，“師父，我不會去追的！”

“為何！”

“我要成為強者，我要保護大姐，她太苦太累，受了很多委屈，除了沈大哥沒有人能夠好好保護她！”

絕塵沈默片刻，才朝姝姝伸出手，“來，你跟我來，有一個地方，你還能看到離去的他們！”

姝姝毫不猶豫的把手放在了絕塵師太的大手中。

“師父的手很暖，和大姐的一樣！”

絕塵失笑。

倒是個會說話的馬屁精。

牽著姝姝走到山頂最高處，姝姝果然看見了遠去的沈多旺和舒薪。

輕輕勾唇笑了起來。

“師父！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很厲害嗎？”

“善可！”

“那我都可以學嗎？”

“嗯，只要你有心，便都能學去！”

姝姝想了想，“那我們今天就開始吧！”

“……”

絕塵無言以對。

這徒弟，倒是勤快。

“師父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今天不方便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絕塵默，好一會才說道，“走吧，為師教你練武去！”

只是絕塵教了才知道，這果然是一個練武天才。

聰明伶俐、通透，很多事情一點就知道，這一生能得這麽個徒弟，足矣！

舒薪走了一會就回頭去看，卻已經是看不見姝姝了。

沈多旺站在她身邊，“多少人想把孩子送到絕心師太身邊都求而不得，就更別說絕塵師太了，姝姝是個聰明的，不信你看著吧，很快絕塵師太就會帶著她回舒家村！”

“真的？”舒薪不信的問。

“要不要打賭？”

“不要！”

舒薪扭開頭，擦了擦眼淚。

繼續朝山下走，沈多旺便問道，“我背你嗎？”

“不用，我自己走！”

舒薪真的強撐著一口氣自己走下山，在山腳時擡頭看去，深吸一口氣，“走吧，我們回家吧！”

她從來沒想過會把妹妹送來練武。

更沒想過姝姝會提出要習武。

到底是她這個姐姐沒用，讓這麽小的妹妹跟著操心。

舒薪幾乎不敢在峨眉山腳下多呆，讓沈多旺駕駛馬車就走。

她知道，姝姝不會後悔，可她會。

沈多旺駕駛著馬車走，舒薪好幾次讓沈多旺停下來，朝馬車後看去，沒見姝姝追來，才失望說道，“我明知道她不會下山來，明知道她追不上來，可是我還是忍不住！”

沈多旺不多言，靜靜的陪著舒薪。

舒薪傷感一會後才說道，“走吧，我再不回頭了，姝姝跟著我，不是農女就是商女，跟著絕塵師太，身份怕是很厲害了吧！”

“皇帝見了都要禮遇相待！”

“……”舒薪默。

這麽厲害。

沈多旺又道，“不看僧面看佛面，她師父是絕塵師太！”

“……”

舒薪深吸一口氣，“走吧！”

有這麽厲害的妹妹，她這個做姐姐，也得立起來才是呢！

……

舒家村

舒薪家

柳氏看著媒婆，氣的臉都青了，不一會後才說道，“是沈李氏的意思呢？還是沈多旺的意思？”

“這……”媒婆猶豫。

柳氏倒是笑了出聲，“想要退親可以啊，讓他沈多旺到我家門口來，磕三個響頭，這親事就退了，若是他不敢來，哼……”

柳氏把媒婆轟了出去。

不免嘆息。

這麽厲害的婆婆，阿薪可能應對？

這還沒嫁過去呢，就開始出幺蛾子了，這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？

青青瞧著，安慰柳氏道，“姨母不必擔憂，阿薪自有成算，這沈李氏她不會看在眼裏！”

“話是這麽說，可這不孝……”

“自古有不孝一說，但人們卻不能忘記還有不慈，一個說她不好不算，要是大家都說她不好，那她就是真的不好了，三人成虎，我相信沈多旺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！”

柳氏看著青青點點頭，“但願吧！”

因為舒薪、姝姝不在，小弟、幺妹周歲也沒大辦，就家裏人一起吃了一頓好的。

柳氏也收拾了自己，親自上戴珍珠家給虎子說親。

戴夫人親自接待了柳氏。

“一段時間不見，舂娘越發年輕了！”

“夫人瞧著也沒變化！”柳氏笑道。

戴夫人招呼柳氏喝茶。

柳氏端著抿了一口，“這茶真香！”又說道，“我這次來，其實是給虎子來說親的！”

戴夫人見大廳就她和柳氏，也不兜兜轉轉，“虎子這孩子我瞧著是極好的，就是珍珠嬌生慣養，怕她以後會嬌蠻……！”

“夫人多慮了，珍珠這孩子可一點都不嬌生慣養，我們一家上上下下都喜歡的緊，別的不說，至少沒有惡婆婆整日想著磋磨她，以後雖然一桌吃飯，但她喊我柳姨也好，嬸娘也罷，那都是一樣的，她就算是虎子的媳婦，亦是阿薪的姐姐，這是不會變的！”

“虎子也是一個上進的後生，這變化之大我想夫人也是知道的，如今我們在鎮上已經買了鋪子，這掌櫃肯定非虎子不可，裏裏外外打點也得虎子來，阿薪早就把收成分的清清楚楚，凈收入分成五分，她、虎子、青青各一份，一份給阿芩、阿芪、姝姝、幺妹，一份給小弟，家裏的出息收入便不算了，反正大家都要吃，吃不了的賣掉，或者存放起來也行！”

戴夫人含笑點頭，又問道，“那鋪子打算賣什麽？”

“雜貨鋪吧，什麽都賣，畢竟位置比較大，虎子還打算去進點香胰子、皂膏一類的東西，等家裏糧食出來，可能也會拿來鋪子裏賣，我們還會做些糕點，那位置人來人往的，買的人應該會很多！”柳氏說的很認真。

不管怎麽說，她對虎子的親事那是很上心的。

今日雖是來說親，備的禮物都十分豐厚精致，都是舒薪從外面帶回來的。

家裏其實都舍不得用，這次虎子說親，她挑了來。

戴夫人看著柳氏笑。

若是她沒記錯，柳氏是第一次來鎮上。

都說時事造人，柳氏便是。

第一次見到柳氏的時候，柳氏還是那種六神無主，漂泊浮萍，被欺負的狠了不知道怎麽反擊，只能以死來保全自己女兒。

如今才一年過去，柳氏真真正正做到了什麽叫脫胎換骨。

或許錢財是一回事，自己心態也很重要，當然舒薪的潛移默化更更重要。

虎子是她相中的女婿，自然不會把這親事往外面推。

但也要讓虎子知道，即便如此，能娶到珍珠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。

“若是別人來說親，我肯定是不允，但舂娘你親自來了，我相信你，也相信阿薪，更相信虎子，改日你便找媒婆上門吧！”

柳氏本還想說點什麽，聞言驚喜萬分，“好，好！”

激動的不知道要怎麽說。

心裏到底送了口氣。

這是她第一次辦大事兒，還是家裏人都希冀說的好事兒。

“舂娘還是第一次來鎮上吧？”

柳氏聞言，點了點頭，“鎮上可真熱鬧，比我想象之中還熱鬧，難怪孩子們喜歡往鎮上跑！”

“那我們去逛逛吧，在這兒吃了午飯再回去，中午讓珍珠下廚，也順便去看看你們新買的鋪子！”

小戶人家，一般說親，都會留下吃飯，讓女方做頓飯，以此表示這個女孩子十分賢惠，只是戴珍珠的廚藝嘛，柳氏可不敢恭維。

不過家裏能做飯的人多了去，也不差珍珠一個。

到底還是笑著應下了。

戴夫人帶著柳氏，身後跟著戴夫人的丫鬟，柳氏是虎子送到門口，就避開了。

虎子也沒敢走遠，見戴夫人和柳氏一起出門，就知道事情成了。

歡歡喜喜去做自己的事情了。

鎮上真是熱鬧。

“端午節快到了，倒時候有賽龍舟，舂娘要不要來看看？”

“不了，家裏事情也挺多的！”

如今是多事之秋，還是少出來走動為好。

“那真是可惜了！”

午飯一端上桌，柳氏便微微笑了笑，“珍珠有心了！”

“她這些日子一直在學廚藝，樣子雖然難看了些，但味道勉勉強強過得去！”戴夫人說著，掩飾不住的心疼。

“讓她別學了，家裏能做飯的人多著呢，可以洗菜啊，幫著照顧小弟、幺妹啊，別為難自己！”柳氏說著，頓了頓才說道，“以後家裏好了，讓虎子請個廚娘，那還用的上她洗衣做飯！”

戴夫人聞言，笑著給柳氏夾了菜，“聽舂娘的！”

吃了飯，虎子就來接了。

一臉的傻笑，看的柳氏都不免跟著開心起來，“走吧！”

路上，虎子還是忍不住問，“嬸娘，順利嗎？”

“順利的，不過雖然順利，你以後還是的謹記，要對珍珠好！”

“嗯！”

阿爺、阿奶在家望眼欲穿，總算把人等了回來，得知婚事成了，立即歡喜道，“真是老祖宗保佑，老頭子，你收拾收拾，去拜拜老祖宗，咱們虎子能娶到珍珠，那可是修了幾世的福氣！”

“好！”

虎子就傻笑著。

若是以前，看戴珍珠一眼都不敢。

而如今，他們婚事都定下了。

真是驚奇。

他會對珍珠好的，一生一世的好。

不因為榮華富貴而改變，亦不會因為年華老去而改變。

現在就盼著舒薪回來了。

要是姝姝也跟著回來就更好了。

三合鎮

嫵媚和區氏見了幾次面，都是區氏去嫵媚家，嫵媚從來不說去區氏家做客。

看著嫵媚家的布置，區氏越來越眼熱。

她手裏現錢其實並不多了。

因為給封子兼買了不少值錢的玩意，顯得自己很有錢，又很愛他。

為此封子兼也給她了些東西，都是玉器一類，其中一樣就抵她送出去的全部。

“蕓娘，你坐啊！”嫵媚溫柔的招呼著。

“嗯！”

區氏很小心，為此特意打聽過嫵媚住在這裏的時間，知道是去年就住在這裏了，比她還早幾個月，這才放心下來走動、交往。

“蕓娘，看你這般幸福，我眼熱的緊，你能不能幫我留意著，也給我介紹個靠譜的男人，我也想找個好男人嫁了，只可惜我不能生孩子，這男人最好是有孩子的……！”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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